第三节 秦汉:千秋伟构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灭六国,然而至公元前207年,秦王朝就在农民起义烈火中覆灭了。二世而斩,秦代一统天下的历史,只是匆匆一瞬。但是秦代的建筑文化,却迈开了巨大的历史步伐。汉承秦制,汉代的建筑文化深受秦代的影响。汉代历时四百余年,是中国建筑文化史上的一个辉煌时代。
一、巨大而匆匆的历史脚步
秦代,中华文化史上第一个一统天下的封建王朝。秦赢政统一全国之后,就大兴土木,对都城的宫殿与帝王陵寝建筑文化尤为重视。
(一)咸阳宫城甲天下
根《三辅黄图》一书所记,自秦孝公至始皇赢政与秦二世胡亥,均在陕西咸阳建都。咸阳故都在今咸阳东20华里。秦孝公在位时,曾筑城于此。孝公十二年,迁都于咸阳。这在《史记》之《秦始皇本纪》篇中是有记载的。
秦始皇二十六年,赢政令天下十二万户高赀富豪迁徙于咸阳,使这个故都陡增人口,热闹起来。当时,“诸庙及台苑,皆在渭南。秦每破诸侯,彻其宫室,作之咸阳北坂上”(《三辅黄图》)。
秦始皇二十七年,又筑信宫于渭水之南。此时正值公元前220年。此宫位于咸阳各宫的中心。故秦始皇不久便更命信宫为极庙,象征天极。然后由极庙即信宫前开辟一条大道通骊山,建造甘泉宫。“始皇穷极奢华,又极迷信,筑宫室极重其象征性意蕴。又筑咸阳宫,因北陵营殿,端门四达,以则紫宫,象帝居;渭水贯都,以象天汉;横桥南渡,以法牵牛”。
秦都咸阳,以宫殿建筑巍然于天下。一处处宫殿飞檐凌空,雕樑相连,画栋溢彩,给都市平添无尽的辉煌。如萯阳宫,秦文王时已开始建造,地处今鄠县西南23华里。《汉书·室帝纪》云,“甘露二年冬十二月,行幸萯阳宫属玉观。”应劭注:“宫在鄠,秦文王所起。”棫阳宫,始建于秦昭王,在歧州扶风县东北。据《长安志》,棫阳宫为秦阳王所起,在岐山扶风东北15里。西垂宫,秦文公元年所居之西垂宫也,见《史记·秦始皇本纪》。平阳封宫,史载当年武公元年攻伐彭戏氏,至于华山脚下,曾驻于此。据《陕西通志》卷七二,“平阳封宫在郿县”。橐泉宫,据《庙记》所记:“橐泉宫,秦考公造”。《皇览》云,“秦穆公冢,在橐泉宫祈年观下”。曾出土“橐泉宫当”瓦。(据《秦汉瓦当文字》)步高宫,在新丰县,亦名市丘城。古建筑专家陈直注云,《水经注·渭水》:“迳秦步高宫东,世名市邱城。”《长安志》乾祜县云:“秦步高宫在县西南三十里。”《元和郡县志》则作“二十里”,可供参考。步寿宫,在新丰县步高宫西。虢宫,秦室太后所兴造,在岐州虢县界。长杨宫,在周至县东30里,本秦旧宫,至汉曾有修饰,以备行幸。此宫以垂杨名世,植杨数亩,为秦及汉游猎之地。蕲年宫,秦穆公始建。陈直采《史记·秦始皇本纪》裴马因集解,认为“蕲年宫在雍”。又说,现凤翔县曾出土“年宫”二字瓦,此应即“蕲年宫”之省文。梁山宫,始皇曾驾幸于此,地处好畤。《正义》引《括地志》云,“俗名望宫山,在雍州好畤县西十二里,北去梁山九里。”兴乐宫,秦始皇造,周回20余里,规模不可谓不大。汉时曾作修饰,汉太后常居于此。《正义》引《三辅旧事》云,“秦于渭南有兴乐宫,渭北有咸阳宫,秦昭王欲通二宫之间,造横桥长三百八十步。”朝宫,始皇三十五年,因嫌咸阳人众、先王之宫廷狭小。故曰:“吾闻周文王都丰,武王都镐。丰、镐之间,帝王之都也。”乃营建朝宫于渭南上林苑之中。这朝宫规模不小,阿房乃朝宫之前殿。“庭中可受十万人,车行酒,骑行炙,千人唱,万人和。”秦始皇收天下之青铜兵器,聚之咸阳,销熔后重铸为钟鐻,其高三丈,小型的钟鐻也有千万之容纳量。又销熔锋镝以为“金人”十二,立于朝宫之前。这些金人坐高三丈,背后有铭文:“皇帝二十六年,初兼天下,改诸侯为郡县,一法律,同度量。”朝宫门前的“金人”尚且如此高大,朝宫之崔巍,也就可以想见了。关于这秦代宫殿门前的“金人”,传说不一,这里录以备考。《三辅黄图》:“大人来见临洮,其大五丈,足迹六尺。铭李斯篆,豪恬书。”陈直引述《汉书·五行志》:“二十六年,有大人长五丈,足履六尺,皆夷狄服,凡十二人,见于临洮。故销兵器,铸而象之。”谢承《后汉书》云:“铜人,翁仲其名也。”《三辅旧事》:“铜人十二,各重三十四万斤,汉代在长乐宫门前。”《长安志》引《关中记》:“长乐宫殿前铜人,其胸前铭,李斯篆,蒙恬书也。”这些“金人”,无疑是中华建筑史上体型最为巨硕的青铜铸像。传说后世董卓曾毁铜人而铸小钱,致“天下大乱,卓身灭”。阿房宫,最是赫赫有名。始造于惠文王,宫未造成而惠文王亡。秦始皇在旧宫基础上扩其规模。称其周长三百余里,这当然指的是此宫苑的范围而并非指其四墙周长。陈直先生引《长安志》云,“秦阿房宫一名阿城,在长安县西二十里。西北三面有墙,南面无墙,周五里一百四十步,崇八尺,上阔四尺五寸,下阔一丈五尺,今悉为民田。”陈直注:“阿房宫遗址,现今在西安三桥镇南,阿房村、古城村、陶家庄一带。”这阿房宫装饰极美,以木兰为梁,磁石为门。周驰为复道,度渭属之咸阳,以象征太极阁道抵营室也。兰池宫,造于始皇三十一年。《史记·正文》引《括地志》云,“兰池陂即古之兰池,在咸阳县界。”李善注《文选》引《三辅黄图》云,“兰池观在城外。”《长安志》云,“周氏曲在咸阳县东南三十里,今名周氏陂。陂周一里,汉有兰池宫。”这说明汉代曾有兰池宫。陈直《秦汉瓦当文字》云,曾出土汉制“兰池宫当”瓦,可见兰池宫在汉代曾作修造。“钟宫”,《三辅黄图》云,“在鄠县东北二十五里,始皇收天下兵销为钟,此或其处也。”诸多古籍对此不敢肯定,如《元和郡县图志》卷二、《太平寰宇记》卷二六等都以为“钟宫”乃“钟官”之误。此乃水衡都尉钟官令铸钱之地、为上林铸钱三官之一。虽然如此,这里所言秦代诸多宫殿,包括秦二世后来所兴建的林光宫等,皆显示出秦都咸阳的洋洋大观。
(二)秦长城雄姿壮伟,始皇陵举世无双
长城始建于先秦时代的战国,当时燕、赵、魏、齐、韩、楚、秦七雄纷争,战事不断,曾各筑长城以自卫,而地处北部中华的秦、赵、燕等为抵御匈奴异族骚扰,又在北部边境修造长城。长城是中华古代所发明的军事防御工事。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开始大规模建造长城,将中华北部的战国长城连成一个整体,秦长城3000余公里,东起于辽东,西迄于甘肃。
秦长城的用材特点是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它穿越广阔的黄土高原、沙漠地带及其无数崇山峻岭、河流溪谷。在黄土地带一般采用版筑或土墼法,从现存临洮秦长城遗址看,是版筑而建成的。山岩溪谷之际又杂以木石、泥土所建,甚至有的地方以沙砾石与红柳、芦苇层层叠压而成。
虽然秦长城的遗存目前已不大显眼了,然而在当时却是十分雄伟的。修造秦长城之艰苦卓绝、劳民伤财可想而知,当时又没有什么先进的建筑工具,几乎完全依靠人工(也用畜力)在漫漫大荒中修造,其难度难以想象,否则就不会有诸如孟姜女哭倒长城之类民间传说的广泛流传了。长城在当时是封建统治者穷兵黩武的象征,也是老百姓诅咒的对象。它的文化性格远较现在为复杂。它一般不会是审美对象而只是求其实用,它是一种在中华“冷武器”时代的军事防御工程。秦王朝之所以如此短暂就倾覆了,除了秦统治者对老百姓实行严刑酷赋之外,也与倾天下之力修筑长城,弄得天怒人怨不无关系。
秦始皇陵,位于现陕西临潼县城东5公里处,离西安市约35公里,南距骊山,北临渭河。其范围,在全国甚至世界,都堪称第一。
这座陵寝,在秦始皇生前已开始兴建。秦赢十三岁(前246)即帝位。即位不久,就择骊山风水宝地开始为自己营建帝陵。统一天下后,更从全国征70万众进行修建。《史记·秦始皇本纪》云,“始皇初即位,穿治郦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余万人,穿三泉……”,直到这位中华第一帝五十岁死葬时(前210)尚未全部竣工,秦二世时又建造了两年,前后花去了40年时间。这陵墓,据三国时魏人所述,“坟高五十余丈,周回五里余”。合现制120余米,底边周长约为2167米。墓顶植树种草,崇高非凡,现残高64.97米,这是两千多年风雨侵蚀的结果。
秦始皇陵的平面为一个“回”字形,有内外两重城垣,外城南北长约2170余米,东西宽约970余米,周长约为6000余米。陵冢坐落在陵区之西南隅,正当东、南、西三面两重城六座门之交会点。现存陵园北半部瓦砾遍地,夯土痕迹历历在目,石阶裸露,证明这里是当年献殿及其附属建筑之所在处。其建筑遗址上,都有残存瓦片、红烧土、灰烬发现,有门砧、柱础、瓦脊、大型瓦当、石水道、陶权等出土,都是秦时旧物。该墓之地宫未经发掘,尚不能推见其藏物之何等丰富,然目前已出土的兵马俑坑之规模的宏大,实属罕见。
地下兵马俑军阵,有一种说法,认为是秦始皇陵的冥府仪仗队。其分为弓卒、步卒、骑兵与战车兵四兵种,且另设将军俑。分门别类埋于地下。其中最大一坑面积约为14000余平方米,排列军俑六千四百余件,全部俑坑的军俑约在八千件左右。俑体为陶质,与真人真马等大。军俑所持兵器,是实战实物,是“真家伙”,其材料为铜锡合金。这兵马俑陈埋于陵东约1.5公里处,朝向东方,有恢宏、浩荡之势,且雕塑水平很高。
秦始皇陵的建造很讲究风水。陵体之所以建在整个陵区的西南一隅,这是符合《调易》八卦方位之风水观念的。《周易》后天八卦方位即文王八卦方位中,以西南为坤。坤者,地也。入葬即入土,葬于西南一隅,正应了《周易》生命回归于大地的易理思想。又,在中华古代建筑内部空间区划中,西南为奥,尊者之所处也,故始皇葬于陵园之西南方,也是合乎易理与风水的。
关于长城与始皇陵,后文还将详细论及。
二、博大而豪迈的时代身影
在中华文化史上,汉代是一个伟大而多采的时代。开国之君刘邦打平天下,还故乡沛地,酒酣之际,这位汉高祖自歌云,“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土兮守四方。”(《大风歌》)又,刘邦作《鸿鹄歌》:“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翼已就,横绝四海。”而西楚霸王项羽也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咏叹。
这反映了汉代的雄浑气象,无论在文化氛围、时代精神与艺术领域中,都表现出汉代是一个尺度感巨大的时代。汉代的建筑文化,也奏响了雄壮的音调,树立了博阔而豪迈的身影。
(一)从地下发掘看汉代的建筑文化风貌
由于中华建筑以土木为材,虽然汉代离现在不算十分遥远,但完整的地面建筑,可以说已难觅踪影。不过,从全国各地的地下发掘中,仍可领略汉代建筑文化的伟大风貌。
比如在河北,继秦之后,汉代的建筑遗址仍大量发现。有宣化罗家洼古城、西阳城、怀来沙城、崇礼县西湾子古城、丰润县银城铺古城、磁县讲武城、唐县灌城与易县东古城等。如讲武城平面方形,南北长约1150米,东西宽1100米,城址内出土大量尺度较大的砖瓦。有汉墓多集中分布城址四近,有数百座之多。满城陵山西汉中山靖王刘胜及其妻窦绾墓、定县三盘山中山王墓、八角廊中山孝王刘兴墓等,都有丰富的地下发掘。以满城中山靖王刘胜及妻窦绾墓为最著名。该墓由墓道、中室、主室和南北耳室几部分构成,墓中出土文物四千余件。其中震惊世界的是两套完整的“金缕玉衣”的出土,另有长信宫灯与镶玉漆棺亦为罕见,这都证明汉代盛厚葬之风。三盘山汉墓、八角廊汉墓早在北魏都道元《水经注》中已有记载。三盘山汉墓为三座土坑木椁墓,东西并列。墓中出土车九辆、马三十五匹、铜钟、铜印及大量车马模型。其中以第三号车最为精妙。一件错金银伞盖柄铜饰错云山花木,有各类鸟兽一百二十五个,雕镂精细,呈现大汉气象。
又如在陕西,1957至1958年,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对西汉长安城遗址,进行调查与发掘。该城周长25.1,均为版筑。四周廓城由于受地势影响,不甚规则。其中东墙较为平直,其余三面墙体走向有曲折之状。每边设城门三座,这是颇合《周礼·考工记》所规定的古制的。从所发掘的东城墙之室平门、霸城门、南城墙之西安门及西城墙之宜城门看,每座城门均有门道三个,每个门道宽6米,合其两侧立柱所占的2米共宽8米。在门道与门道的间距最狭为4米,最宽达14米。每个门道可同时容车轨为1.5米的四辆车通行,三个门道共容纳十二条车轨,这也是合乎古制的。从墓葬情况看,西汉墓的特点是土室深广,仿地上之宅第修造了宏大的墓室。在1957年至1967年这十年间,所发掘的尺度最大的墓葬,是咸阳杨家港四号墓。该墓墓道及内室已遭焚毁。从遗存看,墓之结构类如贵族宅第楼阁建筑。墓道呈曲尺形,从南端入口,经过曲折而向北,其间有屋架而无楼层,相当于宅第“过道”。转而西向直达墓门,似于屋架下设三个楼层,此为“中庭”。而墓主残骸之所葬处,相当于宅第之主屋。这整个墓葬的设置,象征“事死如事生”。该墓筑也设陪葬坑。在墓址南70米处发现陪葬陶俑坑十一个,已出土骑兵俑五百八十三件,其余文官、武士、舞乐、杂役等各色人物俑一千九百六十五件,以及盾牌模型、鎏金车马饰物之类数量不少。虽然在尺度上,这兵马俑阵不能与秦始皇陵兵马俑阵相比,但其兵、骑齐备,列队整肃、披坚执锐,也有一派威武雄壮的大汉风范。
又如在甘肃,1969年在武威雷台出土一座东汉晚期“张姓将军墓”,发掘一套属于二千石大官出行仪仗的铜车马俑。其中有铜俑四十五件,铜马二十九件,铜牛一件,铜车十四辆。其中一铜奔马昂首腾蹄,三足腾空,右后足踏一飞鸟,其造型极富想象力,是一件罕见的古代艺术珍品。这种陪葬铜俑的出现,是对“地下建筑世界”即冥府的装饰,从一个侧面说明汉代建筑文化的尚巨硕、尚华饰的风气。
又如在江苏,迄今所发现的汉代建筑遗址近二百处,分布于大江南北,以苏北为最。这些遗址有城镇、村落,面积一般在10000至20000平方米,较大者达20万平方米。盱眙东阳城始建于秦,续建于汉,总面积达1.5平方公里。城垣为版筑,现大部保存完整。有刻始是二十六年诏书之铜权出土,权扁圆形,重达30.4公斤。有汉代花纹方砖、半瓦当、圆瓦当以及大型素面板瓦等出土,表现出封建官署建筑的宏丽与伟华。有冶铜、冶铁作坊与铸钱作坊等出土。如铸钱作坊遗址在六he李岗,“干栏式”建筑,以大量质地优良的楠木坚插为桩,其上构筑居室平面与空间,面积约221平方米,发现大型的板瓦与筒瓦等遗存。
又如在河南,1975年考古学家对郑州古荥镇(大荥阳)汉代冶铁作坊遗址进行了发掘。其范围,南北长400米,东西宽300米,发掘面积约为1700平方米。有两座冶铁炉基出土,其中之一的炉容量估计为50立方米。炉基四近有大体积铁块、矿石堆、炉渣及水井、船形坑、四角柱坑、窑坑、耐火砖、陶模等遗存出土。其中之大体积铁块估计重达20余吨。炉基以炉灰土加小卵石夯筑,厚达4米,凸形。这是迄今所发现汉代炼炉工场建筑之最大者,说明了汉代生产类建筑的巨大形制。
再如在湖南,最著名的是长沙马王堆汉墓的出土。公元前二世纪,刘邦封吴芮为长沙王,传五代。汉景帝又封其子刘发为长沙定王,均治辖长沙(古称临湘)。马王堆汉墓在长沙郊外。有一、二、三号汉墓共出土珍贵文物近三千件,其中一号汉墓出土保存完好的女尸一件,轰动考古界。从出土资料看,马王堆汉墓为第一代噡侯,长沙丞相利苍及其家属之墓地。一号墓与二号墓并列,死者为噡候及其妻。三号墓的墓主当为利苍之子。其三号墓中出土纪事本牍,推定该墓下葬于汉文帝初元十二年(前168)。一号墓建成于利苍死年——吕后二年(前186)之后二十年。墓中出土了大量帛书与“遗策”简牍,内容极为丰富。又出土珍贵的绘画资料及丝织物,这些丝织物几乎包括目前所知汉代丝织品的全部品种。还有各类漆器与乐器,使这座汉墓成了名符其实的汉代“历史博物馆”。
(二)大汉风范
从如前的记述来看,无论是地下出土的遗存还是从文字记载,都能说明汉代建筑文化的特色。
恢宏壮观的宇宙模式
汉承秦制。西汉初年,经济文化未及全面复苏,仅修筑兴乐宫、未央宫、长乐宫与北宫,直到汉武帝时国力强盛,才大兴宫苑。虽然如此,修建离宫别馆,其意在象征“天下重威”。如汉高祖在长安所修之未央宫,为长安之主要宫殿。其位于长安西南隅,这风水位置正好处于八卦方位之“坤”位上,在当时人看来是大吉大利的。基地利用龙首山岗地,削为高台,筑宫址。它以前殿为其主要建筑,这是沿袭秦制,类于“前殿阿房”。未央宫前殿面阔广大而进深略浅,平面呈东西狭长形。整座未央宫周长8900米,除前殿外,另有十数组宫室及武库、藏书楼之类,其规模不可谓不大。长乐宫是在原秦之咸阳兴乐宫基础上修建的,供太后所居,位于长安东南隅。这在八卦方位上处于“巽”位,也是吉利之地。其北与明光宫连属,内构长信、长秋、永寿、永宁四组宫殿,是一种大宫中套建小宫的形制,宫之周长为10000米,具有庄严的平面布局和宏伟的气魄。长安之西有建章宫,武帝时建。该宫设诸多门阙、殿阁与楼台,并于宫区中堆山开池,模拟自然,有“千门万户”之奇现。
我们可以从一些古籍记载进一步加深对这些汉代著名宫殿的认识。
《三辅旧事》、《宫殿疏》:“兴乐宫,秦始皇造,汉修饰之,周回二十里。”
《三辅黄图》:“长乐宫,本秦之共乐宫也。高皇帝始居栎阳,七年长乐宫成,徙居长安城。”
《长安志》引《关中记》云,“长乐宫,本素之兴乐宫也,周回二十余里,有殿十四。汉太后常居之。”
《三辅黄图》:长乐宫“前殿东西四十九丈七尺,两杼中三十五丈,深十二丈。长乐宫有鸿台,有临华殿,有温室殿。有长信、长秋、永寿、永宁四殿”。
至于未央宫,《汉书》云,“高祖七年,萧何造未央宫,立东阙、北阙、前殿、武库。上见其壮丽太甚,怒曰:‘天下匈匈劳苦数岁,成败未可知,是何治宫室过度也’。何对曰:‘以天下未定,故可因以就宫室。且天子以四海为家,非令壮丽,无以重威,无令后世有以加也。’上悦,自木乐阳徙居焉。”
《三辅黄图》:“未央宫周回二十八里。前殿东西五十丈,深十五丈、高三十五丈。营未央宫因龙首山以制前殿。至孝武以木兰为棼橑、文杏为梁柱、华榱璧王当,雕楹玉墄,重轩接槛,青琐丹墀,左土戚、右平。黄金为璧带,间以和氏珍玉,风至其声玲珑也。未央宫有宣室,麒麟、金华、承明、武台、钩弋等殿。又有殿阁三十二,有寿成、万岁、广明、椒房、清凉、永延、玉堂、寿安、平就、宣德、东明、飞雨、凤凰、通光、曲台、白虎等殿。”
至于建章宫,《三辅黄图》云,“武帝大初元年,柏梁殿灾。粤巫勇之曰:‘粤俗有火灾,即复起大屋以压之’”。可见,建此它还有消灾的巫术意味。“帝于是作建章宫,变为千门万户,宫在未央宫西长安城外。”
《汉书·武帝纪》:“太初元年二月,起建章宫。”
《郊祀志》:“粤俗有火灾,复起屋,必以大,用胜服之。于是作建章宫,度为千门万户,前殿度高未央。其东则凤阙,高二十余丈。其西则商中,数里虎圈。其北治大池,渐台高二十余丈,名曰泰液。池中有蓬莱、方丈、瀛洲、壶梁,像海中神山龟鱼之属。其南有玉堂璧门大鸟之属。立神明台,并于楼,高五十丈,辇道相属焉。”
又,《三辅黄图》云,“帝于未央宫营造日广,以城中为小,乃于宫西跨城池作飞阁,通建章宫,构辇道以上下。辇道为阁道,可以乘辇而行。”又说,“宫之正门曰阊阖,高二十五丈,亦曰壁门。左凤阙,高二十五丈。右神明台,门内北起别风阙高五十丈,对峙井干楼,高五十丈。辇道相属焉,连阁皆有罘罳。前殿下视未央,其西则唐中殿,受万人。”
《汉书》:“建章宫南有玉堂,璧门三层,台高三十丈,玉堂内殿十二门,阶陛皆玉为之。铸铜凤高五尺,饰黄金栖屋上,下有转枢,向风若翔,椽首薄以璧玉,因曰璧门。”
汉代的城市也大有发展。
先秦之春秋、战国时期,由于连年战争,民生凋衰,经济力量有限,各诸侯国的首都规模都不大。当然,在战国中后期,由于封建制的日益登上历史舞台,生产力得到解放,手工业与商业有所发展,城市建设也曾繁荣。如周之成周、齐之临淄、赵之邯郸、楚之鄢郢、魏之大梁、韩之宜阳等,都有一定程度的扩展。到了秦代,咸阳城的规模急剧扩大。而项羽西屠咸阳,使这一秦之大都几遭灭顶。到了汉初,由于需要休养生息,高祖时代未曾大兴土木,也无力营造。而时至武帝盛世,国力日盛,手工业、商业有峰起之势,这刺激了汉代城市的建造与发展。当时首都长安成了商、周以降最大的城市。
该城平面由于受地形影响,呈不规则形,但基本上是有中轴线的。城内设主要道路八条,四条南北向,四条东西向,道路均为直线型,均与城门直通,道路之间以十字形或丁字形相交接。其中贯通全城南北的安门内大街长约11华里,宽约50米,是全城中轴线之所在。其中央为皇帝御道,宽20米,两侧设沟渠,沟渠外侧又设备宽13米的大路,路旁植树。
《三辅黄图》云,“长安城东出南头第一门霸城门。民见门色青,名曰青城门,或曰青门。”《庙记》曰:“霸城门,亦曰青绮门。”“长安城东出第二门曰清明门,一曰藉田门,以门内有籍田仓,一日凯门。”“长安城东出北头第一门曰宣平门,民间所谓东都门。”“长安城南出东头第一门曰覆盎门,一号杜门。”“长安城南出第二门曰安门,亦日鼎路门,北对武库。”“长安城南出第三门曰西安门,北对未央宫,一曰便门。”“长安城西出南头第一门曰章城门。”“长安城西出第二门曰直城门,《汉宫殿疏》曰:‘西出南头第二门也。”“长安城西出北头第一门曰雍门。本名西城门。”“长安城北出东头第一门曰洛城门,又曰高门。”“长安城北出第二门曰厨城门。长安厨在门内,因为门名。”“长安城北出西头第一门曰横门。”综观长安城四周,每边三门,四边十二门,皆通达九逵,以相经纬,衢路平正,可并列车轨,颇合《考工记》古制。
洛阳为东汉帝都。早在东周,此为都城“成周”之所在,秦与西汉时都曾于洛阳建造离宫。刘秀为东汉第一帝,认为长安残破,故建都于此。洛阳南临洛水,北依邙山,有穀水之支脉自西向东流贯城中,依山傍水,气脉贯通,在古人看来可谓上乘之风水。而在城之纵轴线上,又依西汉旧宫形制建造南北二宫,以复道三条相构连。东汉中叶以降,在北宫之北增建苑林,其规模甚于南宫,这在城市建设上,进一步发展了以宫城为主的城规文化观念。
汉代的住宅文化也颇发达。虽然迄今出土的住宅遗存颇为少见。然而,在出土的画像石、画像砖、明器陶屋以及文献记载中仍留下了历史的足迹。刘敦桢主编《中国古代建筑史》,曾将汉代住宅文化分为平民型与贵族型两种。平民型住宅规模较小,也颇简朴。平面常为方形或长方形。该建筑大多为木构架,墙体以夯土筑造,少数采用承重墙结构。屋门南向,偏于一旁或设于屋之主立面中间。窗之形式以方形、横长方形、圆形为多见。屋顶多采用悬山式或囤顶。有的住宅规模稍大,平面呈“一”字形或曲尺形,以墙垣构成院落,偶见三合式或“日”字形者。倘为“日”字形,则形成前后两个院落,空间比较丰富,而中间横向的一排房舍较高大,其余屋宇偏低,给人以主次分明的外观感。而贵族型的大型住宅,威风气派,外建正门,屋顶中央高于两侧,旁设小门以供下人出入。大门内又设中门,可通车马。门旁建门庑,是留居宾客的附属类建筑,院内建主题建筑,称前堂,堂后以墙、门分隔,门内设“寝”即卧室也。也有在前堂之后再建后堂,以供饮宴歌乐之需。另建车房、书房、厨房、库房、马厩等以及供奴婢下人居住的附属性建筑。有贵族豪门将园林美最引入宅第,如文献所载,有茂陵富户袁广汉,在茂陵北麓建一大型宅第,东西宽约1600米,南北长约2000米,其房舍重阁回廓,徘徊连属,遮天蔽日,并构石筑山,引水开池,池中积沙为洲,以象征神山。住宅之林苑中豢异兽珍禽,植千花万树,是园林化了的贵族住宅。
要之,在文化观念上,汉人尚大、尚重拙,以象征天地宇宙也。班固说,汉之“宫室也,体象乎天地,经纬平阴阳,据坤灵之正位,仿太紫之圆方”(《两都赋》)。又云,汉人范囿之建昆明池,亦在象征宇宙,“左牵牛而右织女,似云汉之天涯”(同前)。张衡亦说:“复庙重屋,八达九房,规天矩地,授时顺乡。”(《东京赋》)汉人相信,自然宇宙犹如建筑,有二十八宿居于天之四方,中天为极。“中宫天极星,其一明者,太一常居也;旁三星三公,或曰子属。后句四星,末大星正妃,余三星后宫之属也。环之匡卫十二星,藩臣,皆曰紫宫。”(《史记·天官书》)这种恢宏的宇宙模式,自然要强烈地影响到营造,人们只要客观条件许可,均愿以建筑这土木堆垒的文化象征之。
艺术与技术的“对话”
任何建筑都是艺术与技术的结合,且以技术为主。汉代建筑文化的长足进步,首先表现为艺术与技术的进步。
直观的,是汉代建筑的艺术形象。它是这种时代建筑最富于情趣的方面,建筑的艺术形象具有葱郁的象征性。如汉代宫殿、祠庙、墓门外两侧多立双阙,或木构、或石制。木阙固然现已无存,石阙实物却颇多。阙之造型,上部复以檐顶,有类于碑而形体略厚,富于象征、纪念意蕴。有的阙附有子阙,子阙较主阙为小,另具檐瓦,为主阙之胁侍。檐下刻出斗栱枋额,模仿木构模样。有的子阙,如147年所建之武氏祠阙及118年所构之河南嵩山太室、少室、启母三庙阙,均设子阙而无斗栱形象刻出,实乃更类于碑。这类石阙如武氏祠石阙,其主要雕饰为四神及力神,形象丰富而动感强劲,为浮雕装饰之佳作。湖南、四川境内,汉代盛行崖墓,以四川为更多见。崖墓大者堂奥相构,雕饰华巧。据梁思成、刘敦桢勘察,四川乐山白崖、宜宾黄沙溪之崖墓,多凿祭堂于前,自堂内凿进二墓道,其墓道之侧辟为墓室。其祭堂前凿石柱分为两间面阔或三间面阔,凿出外檐形象,而堂之内壁又隐凿枋柱形象,上刻檐瓦、瓦下又刻出禽兽雕饰形象,与祭堂门外壁上之雕出的石兽形象相呼应,表现出汉代精湛的刻石艺术水平(如下图)。汉代画像石是又一种石艺作品。所绘建筑形象丰富,厅堂、楼阁、凉亭、门阙、小桥之类,一应俱全。其中大半为程式化之图案,但阶基、柱、枋、栏杆、斗木共、扶梯、门窗、瓦饰等,均描绘有致。如函谷关东门之画像石,现被藏于美国波士顿美术博物馆,画有四层木构建筑两座,为楼阁式。楼下双扇门上以斗栱承檐、二三层壁上均开小方窗,描画走廊及以斗栱承檐之形象。第四层无廊,也以斗栱承接屋檐,脊上饰以凤凰之形状,由此可窥汉代木构楼阁艺术之一斑。
汉代建筑形象艺术雕饰的题材,有人物、动植物、云气、文字、几何纹等多种,人物有用于结构部分的装饰,如石阙之角神力土;动物形象以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为常见,川康地区诸阙有龙虎等四灵雕饰,这四灵在汉代瓦当上也有充分表现。这种题材与主题是汉代阴阳五行观念及四方四神现在建筑文化上的表现。除此如马、鹿、鱼等形象也是汉代建筑常用的装饰母题。植物形象以藻纹、莲花、卷草、葡萄、蕨纹、树木等为多见。文字常见于瓦当艺术,几何纹有锯齿纹、波纹、钱纹、绳纹、菱纹、(纹等,而云气之形象,具自然之美蕴,又兼某种云龙之神秘意义,这是汉代宇宙自然观与神秘方技、天文观渗透于建筑文化的缘故。
就瓦当艺术而言,已发现战国燕下都的瓦当具有二十多种纹饰,战国楚墓出土的雕花板,其花纹也秀丽多姿。这种纹饰发展到汉代,更趋丰富。其中人物纹样在瓦当艺术中占重要地位,所表现的题材包托神话中的人物、历史中的人物与现实世俗生活中的人物;动物纹样也是四灵唱主角,又增凤、蟠螭之类;植物纹样以卷草、莲花为主,前者来源于犍陀罗艺术之传布,后者取自印度佛教艺术;几何纹样有绳纹、齿纹、波纹、菱纹等,继承了中华传统的纹饰。关于阙与瓦当,本书后文尚有详论,这里不作赘述。
汉代建筑中的雕塑艺术因素大为增强,如神道两侧的石像生,反映了汉艺术的雄浑风格。西汉有著名的霍去病墓,其石马、石虎等是先雕出浑朴的圆雕轮廓,再以浅浮雕手法表现其神韵,可以“马踏匈奴”为典型之作。在绘画用色方面,因为汉代的色彩观念已与阴阳五行、四方观念结合在一起,所以色彩的象征意蕴已很多富、深刻。如宫殿立柱以丹色为之,这一点承传至明清,它与黄琉璃瓦与红墙成为皇家宫殿色彩的主调。官署喜用黄色,以明“官”之身份地位。斗栱、梁架、天花施以彩绘,墙体上又以青紫或壁画装饰。雕花地砖及屋顶饰件也因材、因伦理观念的象征意蕴不同而施以不同的色彩。
汉代建筑技术的进步,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以木构架为主要结构方式的汉代建筑,其后期大量出现多层楼阁式。据文献与出土建筑遗址,中华先秦颇热衷于高台建筑的建造,商纣有鹿台之建造。春秋时重屋及高台这类建筑形式已颇多见。如《诗·大雅·灵台》:“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说文》:“台观,四方而高也。”先秦之台,传说体量高巨,《新序·刺奢》说,“纣为鹿台,七年而成,其大三里,高千尺,临望云雨。”战国时之高台建筑亦颇盛行。《韩非子》云:“(齐)景公与晏子游于少海,登柏寝之台而还望其国曰:‘美哉!泱泱乎,堂堂乎,后世将孰有此?’”直至西汉,建造高台之风仍未衰减。然而到了东汉,高台建筑锐减而多层楼阁式建筑陡增,东汉之楼阁建筑,每层都有独立的结构单元。这是木构架技术的进步使然,也是建筑文化观念的转变,建筑技术“语汇”变得更丰富多彩了。汉代木构的结构技术日臻完善,台梁式,穿斗式这两种基本的结构方式已发展成熟,尤其穿斗式,往往在柱枋之间使用斜撑,构成三角形构架,这增加了木构架的稳固性与科学性,这是多层木构楼阁能够大量屹立起来的先决的技术条件。
其二,木构之屋顶的基本形制成熟。庑殿顶(四阿顶)、九脊顶(歇山)、不厦两头(悬山)顶、硬山顶与攒尖顶这五种中国古代建筑的基本的屋顶型式,汉代均已齐备。梁思成指出,四阿、不厦两头、硬山顶见于汉画像石及明器者甚多。九脊顶现存实物颇少见,唯见于纽约博物院藏明器之一例。攒尖顶则多见于望楼之顶型式。反宇飞檐之制亦见于汉代。汉代现存建筑遗物中,虽大多屋顶坡面及檐口均为直线,然屋坡反宇者,明器之中亦偶见之。班固《两都赋》所谓“上反字以盖载,激日景而纳光”,因是汉代所通用的屋顶结构型式。(参见《梁思成文集》第三卷,第39页)当然,正如刘敦桢主编《中国古代建筑史》所指出的那样,当时之歇山顶是由中央之悬山和周围之单庑顶组合而成,其结构在两者之间构成一个阶台,成为上下两叠型式。同时,汉代出现了由庑殿顶和庇檐组合发展而来的重檐式屋顶形制。
这种木构屋顶形制的发展成熟及前述多层楼阁式结构技术的发展,得力于汉代铁器工具的普遍使用。早在战国时代,铁器已经使用,这导致了全社会生产力的大解放,而到了汉代,铁器工具的质量进一步提高,其高超的冶铁技术使工具的刃口大为锋利,工具品种大为增加,这使人们对木材的加工尤其是精巧的加工变得容易起来,比如汉代精巧的榫卯技术随处可见。
其三,正因为铁器工具对建筑技术的有力馈赠,同样导致斗栱技术发展到一个新的历史水平。从西周到东周晚期的若干铜器文饰图案见出,当时建筑立柱之上已备栌斗,汉代的斗栱随见于有关历史文献,也多见于出土的建筑文物,在东汉石阙、崖墓、明器与画像砖上均有生动表现。此时头栱既用以承重以拓屋檐,也用来承托平坐。它的结构功能不仅是技术的、而且是艺术的。柱头上之栌斗,即大斗,其上安栱,两头各施散斗一;栱心之上,出一小方块,为枋头。川康地区汉代石阙所刻之斗栱形象,均在栌斗下立短柱,施于额枋之上。明器中的头栱形象,每每从墙体出栱或梁以挑承栌斗,在其上面再施以栱,有的在柱上施栌斗。颇为常见的是“一斗三升”制。此时,还出现后世所谓重栱,即在散斗之上,更施较长之栱者,是谓创制。
其四,与木构技术相呼应、媲美者,是砖瓦之技术在汉代的发展。早在先秦战国年间,建筑物上已颇为普遍地使用青瓦、板瓦、筒瓦,战国晚期开始采用陶制排水管与栏杆砖。汉代瓦当质地较前细密,其坚固程度反映了汉代陶制技术的进步。同时,汉代的砖技之巧,表现为按不同使用功能,造出了多种型式的砖,空心条砖、削去一角的墓门空心砖、楔形砖和企口砖、铺地方砖等各呈其态,功能丰富了,艺术之象征意义也深化了。由此,促进了汉代陵墓之墓穴的建筑技术的发展。各种墓穴方式出现了,如板梁式、斜撑板梁式、拆线楔形式、折线楔形企口式、半圆弧形式以及穹隆式等都登上历史舞台。这些墓穴结构方式中虽有一些起自战国,但到了汉代,其样式更见丰富、成熟,可以说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墓穴易塌陷、不耐重压的技术之难题。 |